1998年的夏天，我蹲在槐树底下啃西瓜，第一次看见老周——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，支了张掉漆的折叠桌，招牌是用毛笔写的"测算"被风一吹就晃悠。
"崽子，你眉间带煞啊。"冲我咧嘴，露出两颗金牙。我当时吓得西瓜籽卡在嗓子眼，后来才知道，这是他揽客的固定话术。
| 老周的经典开场白 | 对应客户类型 | 成功率 |
|---|---|---|
| "这面相富贵，可惜..." | 穿金戴银的中老年妇女 | 73% |
| "最近有小人作祟吧？" | 眉头紧锁的上班族 | 68% |
| "祖坟方位不太对啊" | 农村来的务工者 | 82% |
老周真正吃饭的家伙是那三枚乾隆通宝，油光水滑的包浆能照见人影。有回我趁他打盹偷摸了一把，被他用痒痒挠敲了手背："这铜钱过过万人手，沾着因果呢！"——后来我才懂，所谓"手"夸张，但每周四他确实会去邮币市场。2003年物价飞涨那阵子，他桌上突然多了套"帝钱"说是某位"房地产老板"。那天他破天荒请我吃了卤煮，汤里飘着的肥肠比往常多三片。
2012年7月21日，北京那场著名暴雨。胡同变成河道时，老周抢救的不是铜钱，而是本蓝皮账簿。浸水的纸页上能看到：
账簿最后一页写着："芳幼儿园学费已交"听街道办的人说，他闺女是昌平区第一个考进北师大的。
去年路过胡同口，发现折叠桌变成了抖音直播间。老周的儿子戴着VR眼镜喊："面相分析！扫码立减30！"背景音里还能听见老周的咳嗽声，像枚生锈的铜钱在搪瓷缸里晃荡。
那盏煤油灯早不见了，倒是直播间右上角，"周氏易学第六代传人"的电子招牌亮得刺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