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贞观年间,星象大师袁天罡创此奇术,名曰“称骨”、其法并非真取人骨称重,而是将人之生辰,即年、月、日、时,各配以特定之“骨重”,四者相加,得出总重,再依此总重,查阅流传至今的《称骨歌》,以定一生命运之荣枯、此法简便,流传甚广,民间巷议,多有闻者、其中最引人注目,也最令人心生敬畏的,便是“称骨算命能断生死”这一说法。
欲探其虚实,须先明其法门、称骨之重,自二两一钱始,至七两一钱终、每一钱之差,对应一首判词谶言,寥寥数语,勾勒人生轨迹、例如,骨重轻者,判词多言“奔波劳碌”、“六亲无靠”、“风雨飘摇”;骨重沉者,则有“人间福禄”、“紫袍金带”、“名利双收”之语、这套体系,将无形的时间赋予有形的“重量”,以此衡量命运的“分量”,其构思不可谓不精巧。
那么,生死之数,如何体现于这斤两之间?
所谓“断生死”,并非直言某人将于何时何地魂归离恨天,而更多是指其一生命运的起伏、格局的高低,以及福禄寿考的整体气象、在古人的观念中,命运与寿数息息相关、一个骨重极轻,判词凄苦,形容其“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”之人,在生产力低下、医疗匮乏的古代,其寿数自然难言绵长、这并非术数直接测算出其阳寿终结之日,而是通过对其生命质量的整体评估,得出的一个合乎逻辑的推论、生命如烛,风中之烛,光焰微弱,自然易于熄灭。
反之,若骨重极高,如七两一钱之命,判词曰“此命坐金銮,享受天下福”,描绘的是帝王之相、此等命格,生于钟鸣鼎食之家,享尽荣华富贵,自然身心康健,百病少侵,其寿数在普遍意义上,也较常人为高、这便是称骨算命中断定“生死”的内在逻辑——它判断的不是一个精确的时间节点,而是生命全程的能量强弱与抗风险能力。

称骨歌的判词,其语言充满诗性与象征,绝非现代科学报告式的精准描述、譬如“中年事业有差误,末限如同三月杨”,此语描绘的是人生运势的转折与晚景的萧条,并未点明生死大限、又如“犹如枯木逢春时,如今且在暗中藏”,说的是时运未到,需潜心等待、这些谶言更像是一种人生剧本的大纲,提示了主角可能面临的挑战、机遇与最终的结局基调、观者读之,可自省,可警醒,却难将其作为生命长度的圭臬。
将称骨算命视为一种古代的生命质量评估系统,或许更为恰当、它融合了古人对天时、人事的观察与哲学思考,认为人的命运并非全然随机,而是与出生的那一刻天地之气的状态有所关联、骨重之轻重,象征着个体先天禀赋的厚薄、禀赋厚者,如根深之木,能抗风雨;禀赋薄者,如无根之萍,随波逐流。
人之命运,岂能仅凭先天之数一言以蔽之、古人亦讲“一命二运三风水,四积阴德五读书”、“命”为天定,是先天骨重,而“运”则是后天流转之气数,可通过个人努力、环境变迁、善行积累而有所改变、一个骨重虽轻之人,若能后天勤勉,积德行善,未必不能改善自身境遇,延年益寿、历史上,白手起家、寒门出贵子者,不胜枚举、反之,骨重虽沉,若骄奢淫逸,倒行逆施,亦可能福报耗尽,自取灭亡。
故而,看待称骨算命“断生死”之说,需持一种审慎而通达的态度、它所“断”的,是基于特定时空背景下,一种生命轨迹的“可能性”与“倾向性”,而非一个不可动摇的铁律、它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者,根据你的“出身”,为你描绘了一幅可能的人生画卷,画中有风雨,亦有晴阳、至于如何执笔,为这幅画添上浓墨重彩,避开其中的险滩恶水,终究要靠行路人自己。
在今天,我们不必全盘否定古人的智慧,亦不必将其奉为神明、称骨算命,作为一种流传千年的民俗文化,其价值更多在于提供一种别样的视角,让我们审视自身,思考命运、它提醒我们,生命有其先天的脉络,但后天的每一次选择与努力,都在为这条脉络注入新的力量与方向、所谓的“生死”,不仅是呼吸的存续,更关乎生命价值的实现、与其执着于斤两间的判词,不如脚踏实地,活出自己的分量。